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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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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並不怕你聽了我的秘密。”夜川往她身旁靠了靠。

夏青溪並不以為意,撅著嘴嘟囔了句:“你當然不怕了,我們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夜川似乎對這個詞頗為喜歡,臉上的表情緩了緩,他蹲下身子用手指點了點稍微有些泛紅的那塊石磚,示意她以這塊磚做參考,他的手指順著剛才地上的那塊磚一路往上,在剛才出現過門的那面墻上離地一尺左右停了下來。隨後又用拇指點了三個位置,仿佛畫了一個倒三角一般,門一下便彈開了。

夏青溪雖然好奇這麽厚重的門為什麽可以一下彈開,但也牢牢地把剛才夜川示範的開門的方法牢記於心。並給他投去了一個“夠義氣”的眼神。

夏青溪踱到椅子上坐下,咬了咬嘴唇。

她不是個拖泥帶水忸怩之人,可現在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發生的事情太多,像一張網,只是在這張網下生存都已筋疲力竭了,更枉論弄清這張網錯綜覆雜的關系。

她短促地嘆了一聲,好像是在為自己打氣一般:“車峰是定桓王的人?”

“各方調查都指向他。人確實是他派來的,他也確實下過刺殺的命令。不過……”

“不過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夏青溪接過話頭:“像定桓王這樣的老狐貍,能夠為了謀事,私底下招募士兵、鑄造兵器長達數十年,又怎麽會一時情急為了眼前利益去派人刺殺呢。這當中,太子定是出了不少力吧。”夏青溪鄙夷地哼了下鼻子。

“力自然是出了不少,還賣了我好大一個人情。”不知是嘲笑自己身處在這利益交錯中不得抽身還是覺得她經過這幾日的“修養”面色紅潤,更加動人了,他挑了挑唇角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剎那間如春風拂過桃花。

“人情?你欠的人情不早就還了嗎?你讓水坎給我的藥裏不是加了料麽,不然我也不會昏睡這麽久。我若清醒,定會召集水雲間的人,便是舍了這條命,也要把東宮攪個天翻地覆。”

“是魚死網破。”夜川糾正道。

夏青溪看了他一眼,低頭一笑,她用這個表情表達了她的讚同:“嗯,所以你給我下藥的事,我原諒你了。”

她擡頭兩汪清泉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兒:“不過晉王殿下,你攔著我不去向太子尋仇的事情,太子未必知情能領你的情呢,就像我一樣,雖然都知情,可也不領你的情。”

夜川也笑了,“無妨。”

夏青溪撇撇嘴:“因為你不需要我領你的情,你知道我肯定會跟你合作。”她想起她夜訪吉康殿的情形,也不知是造了什麽孽,每次都要和這些皇子們談條件,不同的是,當時與夜熙,她是有路可退。

假如夜熙不同意結盟合作,那麽她可以逃跑,可以裝死,可以有很多退路。而現在面對夜川,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在回京的途中和昏迷的時日裏,她錯過了及笄。

八月初九已經過了,她已經是十五歲的成年女子了。

她甚至還錯過了八月十五。

如果沒有二哥,沒有覺非,中秋於她而言與普通的日子無異,可正是有了這些親人,她才更有一分錯過了團圓之日的落寞。

二哥尋得了青竹姐姐,現在一直也沒有給她傳來消息,不知是遇到了什麽情況,還是壓根兒將諸事都拋諸腦後。

覺非倒是剛剛通了消息,若她再晚醒一會兒,他恐怕都要來闖晉王府了。

想到這,她的臉上頓時布滿了笑意。不知他現在是否長得更高了,是否有了更多大人的氣息。

其實她也並沒有離開多久,只是像覺非那般明媚的就像是剛剛從日光下掬起的一捧碧透湖水般的少年,清雋得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長成青年的樣子。這將是多麽俊逸的男子啊,而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弟弟。

想到這裏,經年漂泊的心仿佛被什麽抓住了,浮萍生了根,雁兒歸了巢,塵埃紛紛落下,她的內心也跟著豐盈躍動起來。

突然,她覺得右邊肩膀一緊,擡頭一看,原來是被夜川拍了一下。

“做什麽夢呢?”他輕聲細問。

如同愜意地徜徉在水裏的魚一下子被狠心人撈出了水面,夏青溪氣的回敬了對方一拳打在他胸口上,頓時又洩了氣:“做做白日夢罷了。我感覺今天要賣身於你了。”

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夜川被逗樂了:“你早就賣身於我了,吃了我的兔肉,永遠都是我的書童。”

夏青溪狠狠剜了他一眼:“事先說好了啊,雖然我答應幫你尋七星偈,但你必須保證我的安全,不可強迫我不願之事。”

“這是自然。”

“你不可限制我的活動,我想去哪就去哪。”

“小事。”

“還有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以備不時之需。”

夜川剛要開口,她又搶了句:“除了你的書童這個身份。”

夜川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快得就像心底轉瞬升騰起來的那一絲情愫,轉瞬又恢覆了平靜。

“依你。”

秋天的太陽怎麽也照不暖天地間的涼意。從那間木頭屋子出來後,夏青溪打了個寒戰。她不知道,用答應幫他尋七星偈來換取扳倒太子的同盟是不是正確,可她別無選擇。

夜桀根基漸深,太子之位也越坐越穩,除了他,她想不出還有誰有這樣的能力,她要覆仇,只能依靠他。而原本她已經不感興趣的七星偈,現在也得硬著頭皮找下去。

可她還想去尋東方謹,他到底是不是栗飛還沒有弄明白,他身上的氣息深深地吸引住她想要靠近,可現在又無可奈何。一種深深的挫敗感自心底翻湧而出,頃刻泛濫。

—————

水雲間。

夏覺非將拳頭大小的茶壺盈手一握,下一刻一道裹著金光的水柱便頃刻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到身前簡約精巧的茶盅裏。

她不在的時候,他經常在這裏喝茶,仿佛她就坐在對面,細細地對著他嘮叨:“覺非啊,你怎麽又瘦了……”

不知是茶暖了口還是回憶裏的人暖了心,他嘴角深深的笑意勾起了繾綣,可轉瞬間又被外面的嘈雜打斷。

他微微皺眉。

剛要思忖,門就被“啪”地一聲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伴著那張來不及細看的臉龐如颶風過境般呼嘯而來猛地撞到了胸口停了下來。

“覺非……”伴著一聲綿長的呢喃,他的心尖都跟著打了個顫,如同被她緊緊抱住的身體一般瞬間就收緊了。

他也回應著她將她抱緊。

好一會兒她從他懷裏出來,拉著他的手道:“覺非,我想吃月餅。二哥不在這,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要補上八月十五的月餅。”

這時盈歌從屋裏沖出來,急步上前激動的語無倫次:“小姐,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用過晚飯,二人帶了兩壺果兒釀,用帕子包了幾塊月餅便順著梯子上了水雲間主廳的房頂上。因為房頂不是平的,二人便相對側臥在成一道斜坡的瓦片上。

深秋的天色黑的早,從屋頂望去,幾戶人家已經掌了燈,路上行人稀疏,院子裏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幾盞透著橘色的隔著風罩的燭光淺淺地暖著鋪陳而下的夜。

夏青溪小心地打開帕子,左看右看挑了一塊月餅遞給覺非。

二人不語,默契地吃著月餅看著半團薄霧裏透出的月亮。

已經不是十五、十六那麽圓了,月底的輪廓已有了明顯的殘缺。仿佛這涼秋殘月因了離人的歸來而顯得生動明媚了起來。

一直到把手裏的月餅全都吃完,夏青溪才轉過臉來枕在曲起的手臂上:“覺非,直到今天下午,我還覺得自己活在一片混沌當中,像跌進了一片泥潭,掙紮與否都看不見明天。”

說著,她伸出手在灑了薄薄月光的夜空中胡亂抓了幾下,仿佛要撥開雜思的擾攘一般,她將手收回來,微微擡頭定定地望向他的眼睛。

夏覺非的眼裏映照了點點星辰,清澈的如同洗過一般。

他也回望著她的眸子,盈透的點點光彩如黑暗裏跳動的火把。

她把眼睛彎成了好看的弧度:“你知道嗎,呵,你肯定是知道的吧,我遇到了東淵國三皇子東方謹,他與我一位朋友極為相似。一直以來我尋七星偈,企圖破解種種謎團就是為了能夠再見到他。當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一瞬間,突然覺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夏覺非看著她的眼神翻湧出一絲異樣的情愫,他定了定:“這個朋友定是極為重要的朋友吧。”

“嗯。他曾是我唯一的親人。”夏青溪微微喟出一息,嘴角勉強露出一絲笑:“他身上也有很多謎團,甚至他都不記得我了,我想弄明白,可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而且,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有弟弟,有二哥,我還有二嫂呢,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真的很滿足了。”

她伸過手去抓住了他的手,就像幾個月前他攤開她的手掌一般,將那枚小巧的腰牌歸還給他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覺非,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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